牵牛花

秋节已至，花叶未衰。天地肃杀，只是节令中的一个笼统的说法，事实上未必全然如此。留心察看，处暑节至，但大部分花木仍有峥嵘之气，秋季落叶的那种美丽的、渐进的仪式，此时还未完全开始。绿色的生命的汁液在我们周围各处，在小草和野花，在矮灌木和高树里流动着。如果它们能够一泄而出，那么我们周围或许就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湖泊。

今年是在处暑节前三天出的伏，空气是平静的，温度越发凉爽宜人，大自然在遵循时令逐渐转变生长的节奏，与此同时，它依然如同其他时节一样，有诗，有美，有敬畏，有惊奇。文艺范儿越来越受到追捧的时代，姹紫嫣红浓墨重彩明显已经满足不了当下人们的审美追求，小清新的蓝色系花成了花朵中的另类和奇葩，赚足了青睐。尤其在干燥的初秋，那些清亮的蓝，干净、明澈，直接沁到了人心里去。

首先是牵牛花。说实话，小时候，天天在农村地里干活，根本没人把它当花欣赏，遇到了随手就拔掉。无人理会的深沟矮坡，才有它的生长机会。可是现在，它也成了文艺青年的心头爱，“堂而皇之”地被栽种在花盆里，园圃中，扯上丝架，花开时就成了淡蓝的小瀑布，简直美不胜收。

我们现在才想起欣赏、栽种牵牛，古人却早就把它捧到心尖上。“名在星河上，花开晓露间”“天孙滴下相思泪，长向深秋结此花”“青青柔蔓绕修篁，刷翠成花著处芳。应是折从河鼓手，天孙斜插鬓云香”，质朴的生机，天然的华彩，柔婉的气质，它是与天仙同列的呢！

另外一种不起眼的蓝色草花也深得我心，鸭跖草。别名淡竹叶、翠蝴蝶。鸭跖草花期很长，从春到秋不间断，星星点点散在翠绿的竹叶一样的枝间。花瓣为两瓣，翠蓝色，中间六根嫩黄的花蕊，看上去就像展翅欲飞的蝴蝶，带着股仙气与灵气。

《花镜》云：“淡竹叶，一名小青，一名鸭跖草，多生南浙，随在有之。三月生苗，高数寸，蔓延于地，紫茎竹叶，其花俨似蛾形，只二瓣，下有绿萼承之，色最青翠可爱。土人用绵，收其青汁，货作画灯，夜色更青。画家用以破绿等用。”其实鸭跖草在北方也随处可见，颜色是通体翠绿。鸭跖草不仅花型漂亮，而且有极大的实用价值，可以用作染料，这已经成为共识，《本草图谱》《本草纲目》《通雅》等书也多有类似的记载。

还有种宿根墨西哥鸭跖草，花是三瓣的。三瓣花比较常见，多了一片花瓣，花型就显得平淡了许多。

鸭跖草的姐妹花是饭苞花，名字不起眼，花朵也比鸭跖草逊色不少。花朵小，颜色淡，花瓣还有一点点皱，畏缩着不敢尽情舒展似的。饭苞花也是繁殖能力超强，有的地方已经把它列为害草。欧艺平台注册

除了这些特别的蓝色系，其他色系的花也开得遍地都是。旋覆花明亮灼目，很容易和菊花混淆。随意草，又名假龙头花，粉粉的，开得一串一串的。韭兰也正在盛花期，绿叶白花，清新淡雅。决明子开黄花，比较有特色的是它的叶子，晚上会合拢在一起，白天舒展开来。半边莲、紫菀、月见草、臭梧桐、草芙蓉、红蓼、三白草……开得姿态各异，五色缤纷。

此时的一些小果子，由于秋天的意味尚不明朗，大部分还处于青涩期。它们也有着花一样供人欣赏的美丽，在它们身上，显示了大自然的齿轮相接和咬合的痕迹。

夏天的时候，冬青的每个小分枝，都开一串串的小白花。现在，每个枝结出了一串串青色的小果子，像一个个肥胖的逗号。到了冬天，它就变成了深灰紫色，不仔细看，会以为是黑色的。绞股蓝一边开着花，一边在结果，果实是近乎黑色的蓝紫。忍冬的果子已经变成了明艳水红色，有的还有能看到里面清晰的浅色脉络。南天竹的果子，阳光晒得厉害的地方，青中带着红褐，其余的还在不动声色地青绿着。

乌桕树夏天会开出一串串淡绿色的穗花，现在结出的是圆鼓鼓的三角形果子，冬天会变成白色。我们都熟悉那句古诗，“日暮伯劳飞，风吹乌桕树”，读起来唇齿之间的昵喃仿佛藏着无数的爱恋。再晚一些，乌桕的叶子变得红黄，艳丽夺目，也是秋天一景。构树的果子有的已经成熟，橙红色肉质毛刺，据说酸甜可口。

习惯于略有闲暇时，便把日子花在花草绿地间，走来走去地观察自然，感受它们给我带来的美丽与诗意，神秘与惊奇。法国小说家福楼拜说过，即使是最简单的事物，都包含了一点未知的东西。对于我来说，大自然中勃勃的生机，植物热烈的生长情绪，透彻享受生命的方式，季节交错中蕴含着丰富的律动和变化，永远勾引着我无穷无尽的好奇心。对这些未知的探索，好奇心的满足，对大自然的热爱、欣赏、珍惜、敬畏，是我一生中至为重要的快乐源泉。

（作者单位：河南大学出版社）